害怕被揭穿。
但声音从四面八方侵入，那些遗忘的事情被一一想起。
为什么世界会变成这样，再来一次好不好？为什么会穿越，平凡活着好不好？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小孩，大人好不好？
“真的好怀念。”
“但回不去了呢。”
“是啊，回不去了。”
“所以，好好活着。”
“……可是，一直待在这里，终有一天我们也会死掉。”
“……那就逃出去。”
在这之后，思绪被打断。
“……所以，藤庭安你的回答呢？”
啪。
蓝色火焰涌动，纤细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，嘴唇轻启。
一个漂亮的烟圈，迎面扑来，暧昧的场景，无关风月。
藤庭安作为一个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三年的人，听完白露的话，脑袋一阵眩晕。
完了，被发现了。
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？”
下一刻，作为活过一辈子藤庭安，就清醒过来。
“……都是我的错，我不应该私藏。”
碰，碰。
额头触碰冰冷的地面，感受到鲜血渐渐覆盖脸庞，但他不能停下，像一条祈求主人欢心的狗，“茵子生病了，她是我唯一的亲人。求求你，不要告诉王思明。”
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，亲爱的觉醒者。”低下的人影，带着一身香气，粗暴地将藤庭安从地上抓了起来，“听好了，我并没有开玩笑。”
“为什么是我？”
藤庭安叹了一口气，被抓来这里已经快一年了，他一直都活的很小心翼翼，固然白露已经荣升为管家，可两人之间并无交集。若不是这里是一个吃人地方，他也不会想着逃跑。
自由固然重要，却容易沦为各种怪物的口粮，这里并不是地球。
“你有心计，也懂得忍耐，比那些傻瓜聪明得多，何况你还是一名觉醒者。”手中的香烟被弹出，短暂的自由之后，便坠落在地上，跳跃了几下。
呲呲几声，沾有血液的半截香烟这才不甘地熄灭。那里昨天才处决过一名想要逃跑的小孩，除了尸体被扔在二巷外，血迹并没清理。
“今晚凤楼有一场局，除了王思明和几个打手外，其他成员都会过去……到时会死很多人。”言尽如此，白露相信藤庭安会做出聪明的选择。
他给自己带来的惊喜实在太多了，为了防止妹妹被舞娘选中，可以亲手将那张还没长开的脸划花。更是在了解这里的秘密之后，无时不刻都在想着逃跑，昨天被杀掉的那个，也是他怂恿的吧。
若不是东子死的蹊跷，她也不会发现。
一个十四岁的小孩，还带着一个九岁的妹妹，能够做什么呢？
面具戴上，一脸唯唯诺诺，假的。
翻开里子，全是算计，心是黑的。
唯有茵子，才是真的，丑陋的伤口，布满脸庞。
好恶心。
“时间太短，我没有任何准备。”
皱了皱眉，额头的血又冒了出来，藤庭安顺手一抹，随意在破烂的衣服上擦了擦。
又一支香烟被点上，娉婷的身体再度靠近，“两把匕首，已放在你床上。”
“我还是无法相信你。”
藤庭安叹了一口气，整件事已不再他的掌控中。
“你没得选择，晚上我会请王思明吃饭。”
不做就是死，做了还有一定的几率，是回血上岸，还是直接天台？
人生就是一个不断选择的过程，如果都对了，会怎样？
对不起，那是小说好不好。
“好！”
藤庭安无法拒绝，左右都是死，叹了一口气，转身离开。
今日收工比往日要早上许多，他能感觉到明显的异常，这段时间血色，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扩张着。帮派之间的冲突越发激烈，每天都有人死去，又有新的人加入。
终于坐不住了吗？
但作为底层的他，获取的消息，有用的实在太少。
“9521！”一只脚将藤庭安踹到在地，似乎并不解气，不待他反应，粗暴地踩在了他的脸上。
细小的砂砾随着王思明的力度加大，像蛆一般钻进皮肤，剧烈的疼痛传来，但他不敢反抗，只能咬牙坚持。因为王思明掌管着他们的生死，在这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，一顿饱饭，就可以让合作许久的两人彼此厮杀。
残酷而又真实。
“白露找你做什么？你这个垃圾，竟然敢让白露扶你起来！”发怒的王思明就像一个一碰就炸的炸弹。
藤庭安想笑，半倒着的天空，可以看到一张过于扭曲的脸。真像曾看过的黑帮电影，一根筋的打手，被欺负的无辜路人。
这个时候，应有一个正义的主角出现。
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，不用期待，只有暴力坚守最后的阵地。他们都还活着，我们也成了一群摇尾乞怜的狗。
真好，没有礼义廉耻。
“白大人是来找老大您，想告诉您这个月的成绩比以往要好很多。让我给您带话，晚上她请你吃饭。”
“真的？”不确定的语气，右脚已自觉地挪开。
“嗯，后面完全是误会，在白大人开口询问的时候，以为做得不够好，才跪下认错。”王思明喜欢白露，是众人皆知的事情。见王思明的脸色变了又变，藤庭安赶紧补充：“等会老大应该会收到邀请。”
藤庭安跪在地上，周围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，都是和他同属底层的消耗品，小偷、乞丐、食材。年龄都不大，双眼冒光，像食腐的鬓狗。
也对，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，唯有沦为动物，才能活下去，谁也不能避免。
破坏风景的是一个站在远处的小女孩，头发像打结的抹布，不安分地翘起。双眼通红，一双漆黑的小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，一脸恐惧地看着地上的藤庭安。
那是藤茵子，藤庭安的妹妹，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。
王思明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，来到这里的一年，他目睹了太多的死亡。
病死，打死，作为食物被吃掉，甚至连尸体都不放过，制成doll进行贩卖。作为一个地下组织，血色从来就没有任何底线和原则，穿越前的电影，简直是对黑道的美化。
何况，这个世界充满了怪物，异变发生之后，法律已处于崩溃的边缘。
即使他已成为觉醒者，面对王思明也没有反抗的能力，茵子是他最大的软骨。穿越到这里已经三年，两人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，何况未穿越前的他，也有一个四岁半的小天使。这一路，也是借助曾经的智慧和阅历，才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。
但这次不同，不似那些未成长起来的鬼怪。他要面对的是一个人，一个暴戾且不正常的人。
“我很高兴，但……”拳头握紧，挂着狰狞笑容的王思明，慢慢蹲了下来。
“我不知道白大人，会突然伸手……”额头狠狠地砸在地上，只求王思明能够放过自己。
迎接他的是毫不留情的一个耳光，很重，藤庭安趴在地上半天未动。
狗会呜咽，人不会，要假装，假装。
只有活着才有希望。
希望、
希望、
希望……
骗人的。
“要么像那个丑八怪一样，给自己的脸上来一刀。或者让我打断你的一只手，你自己选。”
显然，即使得到了想要的东西，王思明也没打算放过他。
“你带来的消息，让我很高兴……所以，今天我不杀你。”一把乌黑的匕首扔了过来。
看着眼前沾满干枯血液的匕首，藤庭安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，不然真的会死。
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
按往常，在得到白露的消息之后，即便王思明在处罚那些小孩，也会将它扔给手下。变成一只绿头苍蝇，围绕着白露。
但今天，明显不同。何况昨天，王思明才杀了一个小孩。
握着匕首的藤庭安快速思考着。
平日里，只要达到要求，王思明对他们这类人，基本漠不关心，都是他的手下在负责。只有来了新人，或者出现某些不听话的人，他才会动手。
今天的这一切，太不正常了，似乎只是单纯地发泄。
因为被安排，照顾他们这群可伶虫？
这是唯一的结论。
白露说的都是对的。
藤庭安瞄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围观群众，没有任何同情，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小孩，已经不能称之为人。只要王思明一声令下，这群和自己同吃同住的人，绝对会将自己撕成碎片。
不用怀疑，人才是最可怕的动物。
“我来！我来！”听到声音靠近，藤庭安故意露出恐惧的表情，“我现在就做。”
不能让王思明动手，他会真的废掉自己的双手。这里没有医生，也没有药物，废了双手的他，几乎是死路一条。
有用物，才能苟且活下去。
“快点，我可没时间耗在这里。”王思明又是一脚踹来，藤庭安捂着腹部，蜷缩成一只弓背虾。稍微用力，匕首以额头为起点，到下颚才停下，努力发生痛苦的声音，只有这样才能让王思明满意。
“滚吧！”
藤庭安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被王思明狠狠地踢开，在身体滑动的时候，他看到远处的茵子，嘴角渗出了不少鲜血。只听到王思明大声警告着，“下次见到白露，敢答话，就挖了你的舌头……”
藤庭安忍着干呕，颤抖地回道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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